或许是因为事先看了一些影评以及说明蔡明亮电影中的风格、元素与意象,在观看过程中并不觉得苦闷,反而认为有趣,吸引我想继续看下去。我无法完全体会电影所讲述的孤独,但关于角色因生活着而产生的一些孤单我是大概能理解的。首先,其实我很喜欢陈昭荣演这个角色时流露出有些玩世不恭的眼神,还有些无所谓,但在这无谓之下有着孤单的灵魂,因为生活促使人戴上保护自己的面具。

陈昭荣这个摆地摊的男子就好像《挪威的森林》里的永泽,为了摆脱令他忍受不住的某种疏离感,于是把爱情当游戏,以寻找其他事物引开自身的注意力,这里的其他事物很可能就是人根本的欲望。

小康也一样是想摆脱什么而割腕,让痛觉引开自己对视自身内心里更深的孤独。这幕十足地牵动着我的情绪,他三番两次想割破手腕又几度放下了刀子,反富的动作让人有些担心,但却滋生更多好奇,我开始有种看好戏的心态,比起放下刀子,更希望小康以锐刀划破他的手腕,划破萤幕内外,观看与被观看的寂静。

或许这就是蔡明亮导演让观影的我们自身发觉,看着别人痛苦而庆幸着自己的幸运,发现人本身有着丑陋、自卑,以及自私的心态。

就像陈昭荣所说,看蔡导的电影,就像在看一面镜子,在反射的镜面上看到自己。三个角色数次进出这间屋子,可以让观众看清楚屋内格局,然而空间内的三人不知彼此的存在,屋内成了容易让人躲藏的地方,也因为是空屋,没有装潢,没有过多的家具摆设,营造出冰冷的气氛,更衬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。

《爱情万岁》里的对白很少,但不影响剧情,有时反而不开口,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,便能传达千言万语。比如在接近结尾时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贵媚痛哭的戏,不觉得厌烦也不会觉得她哭太久,反而是观察起她来,像是在真实生活中观察一个突然哭起来的路人一样,是一种观照,哭泣的背后曾发生了什么事,是导演让观众得自己去思考的。

她哭到一半想停止却越发哭得更伤心,总让人更好奇,是经历什么样的痛苦才能如此?杨贵媚在这最后一场戏所达成的作用,便是让《爱情万岁》完成孤独的命题,她就像《挪威的森林》的直子曾说:整个人都会散掉,走到了一个很深的井掉了下来,一直想要爬上来却再也不能,直至死亡。

对未来、生命的恐惧便是这样席卷而来,蔡导以这样简洁有力的方式让观众进入他的电影,也同时看见观众的世界,并静静地挖掘出更多、电影外的各种可能。